前言:1977年,高考制度恢复,迄今已40年整。翻开尘封的校史档案,有据可查的西电77、78级学生共有1573人。他们当中,先后有7人当选两院院士——包为民、张尧学、王中林、武向平、段宝岩、郝跃、杨小牛,这个令西电人自豪的名单生动诠释了人才培养的“西电现象”;他们当中,100余人本科或研究生毕业后留校工作,成为40年来西电教学科研战线的重要中坚力量;他们当中,更多人毕业后走向社会,努力拼搏、贡献才智,成为了改革开放以来各行各业的主力军。通过恢复高考步入大学殿堂的西电77、78级校友,因为特殊的时代背景和鲜明的个人特质,毕业后成就了精彩的人生道路,成为西电教育大眼界、大境界、大胸怀、大格局的最好体现。在纪念恢复高考40周年之际,党委宣传部特推出“我的梦·时代梦·西电梦”系列主题报道,通过对77、78级杰出校友和在校教师的专访等形式,从一个侧面展示这批特殊的西电人身上的责任意识、奉献意识、担当意识和家国情怀,助力一流大学建设。
张建奇:与物理结下一辈子的缘分
■记者王格
1977年10月21日,《人民日报》头版头条发表《高等学校招生进行重大改革》,标志着中断11年的高考正式恢复。
在那个年代,或许没人怀疑过“知识改变命运”。
对生长在工人家庭的张建奇来说,这无疑打开了他实现对大学梦想的大门。
或许他自己也未曾料到,近40年之后,他能够留在大学,成为西安电子科技大学物理与光电工程学院的一名教授。
人有时候就得受点儿刺激
张建奇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西安娃,父母都是工人,对大学并无太多了解。但是,与同学窜进大学校园玩耍过的张建奇,内心里懵懵懂懂萌生出要进大学学习的想法。
1977年,国家宣布恢复高考。在西安九十中(现西安中学)读高中的张建奇心里的那块儿“痒痒肉”被恰好挠到。
从10月份政策发布,到冬季参加考试,备考时间不过两月。当时的中学实行四年制,初中、高中均为两年,学校在所有高中生中组织了一次选拔,择优参加当年的高考。张建奇凭着一段时间的突击复习,幸运地入选了学校30人的“高考团”。
成绩毫不意外的未达分数线。中学期间忙于参加合唱团、足球队的张建奇在学习上落下很多“空白”,突击复习也未得其门。虽然在学校侥幸获得机会参加高考,但试卷上的题目与平时练习的类型、难度都大有不同。
与张建奇同班且关系较好的几位同学在这次高考中顺利过线。而他也听到消息说,如果考不上的话,还要上山下乡。
张建奇一下被激醒了,意识到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,唯有考上大学这一条路。
在随后学校组织的选拔和模拟考试中,张建奇被挑选到了当时的快班,正式开启了高考备考模式。
1978年,与西电“初相识”
没有习题集和复习资料,张建奇就到处找同学借。有的同学家里有“老三届”,他们就白天把资料借给张建奇手抄,晚上又自己带回家。为了在第二天能有机会让老师帮忙指导习题,张建奇总是做不完当天的题就不肯睡觉。在这样的刻苦努力下,他的成绩在一次次模考中不断提高。
先报志愿后高考的模式让张建奇毫无头绪。怀着对参军和武器的“时代迷恋”,老师推荐他读西北电讯工程学院(现西安电子科技大学),并告诉他“这所学校就是从部队院校而来,都叫她西军电,专业都与军事有关”。张建奇便在志愿填报表上写上了“西北电讯工程学院”的名字,专业填报2系。
1978年7月,高考结束后的张建奇在家中焦急等待放榜的日子。
“张建奇,出榜了,好像有你”。在家中与朋友玩耍的张建奇听到同学在院里喊他,立刻奔出家门跑到学校。果然在学校张贴的红榜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。
在学校考上大学的40人中,张建奇排在前5位。
出榜之后,到传达室询问是否有信件或是通知书,成了张建奇每天下午必做的事情。
张建奇是考上大学的40人中倒数第二个拿到录取通知书的。看着写有“西北电讯工程学院”字样的信封,他才意识到,自己还不知道这个学校在哪儿。
喊上同学,骑上自行车,跟着6路公交,张建奇在正式报到的前一周,决定先去即将就读的大学“侦查”一番。
北校区西南门外的大烟囱成了张建奇辨识学校位置的标志物。他推着自行车站在西南门外,望着校园里“深宅大院”一般的走道,不确定他这样一个还未报到的“外人”是否会被允许进入。他想着“过几天我就要来报到,到时候就可以进去看看了”,在徘徊又徘徊之后,与同学骑车返回。
张建奇的内心泛起一种怯怯的却又充满期待的激动。
“学在西电”是一件自豪的事情
张建奇虽然顺利拿到了西北电讯工程学院的录取通知书,专业却从2系变成了“物理(师资班)”。听同一批考上大学的同学说,这应该是学校因为他的物理成绩突出而做出的调整,但大家对到底什么是“师资班”,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。
一套6册的数学集,学校抽出一套给他们班,却没有多少人能买得起。家境略微富裕一些的同学买下一套,就全班传阅。那是当时的苏联数学题解答,所有同学都如获至宝一般,“这里面的题我们都可以做”,大家争相手抄题目,废寝忘食地解题。
无人监督,却几乎所有人都会去上晚自习,大家似乎都较着劲的生怕自己学少了。若是某一天稍稍“放纵”自己未去自习,内心都会感到内疚。
北校区的晚上总会停电。刚开始的一两天,大家还很高兴,终于可以“心安理得”的不上晚自习了。但是到了第三天,大家有些坐不住了。白天上课,晚上不自习的话,作业写不完,课程就跟不上了。
张建奇和班里的同学就去小卖部买来蜡烛,就着蜡烛或煤油灯的微弱灯光,继续做题。第二天早上,大家总会互相看着发笑,两个鼻孔都被熏的发黑。
上大学的第一节英语课,老师问:“有没有哪位同学可以完整地默写26个英文字母?”全部静默,没有几个举手。
很少接触英语的张建奇便从26个英文字母学起,用的就是随时随地背单词的法子。制作单词卡片,在食堂排队打饭的间隙,一手饭盒一手单词卡成了张建奇的标配。晚饭后的散步时间,张建奇也加入背单词的“大军”,北校区土操场上顺时针绕圈背单词的学生们成为了当时的西电一景。
佩戴着白底红字的校徽,张建奇觉得无形中就有了一种约束。校徽这样有代表意义的物件,带给张建奇的是能够在西电学习的自豪感,这种自豪感让张建奇十分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。生怕自己学的不够多不够好,对不起来到西电学习的这个机会;或是有什么细节做得不好,给学校“抹黑”。
平凡之路上的“不甘心”
1982年,毕业前夕的张建奇看着贴在墙上的分配单位名单,一心只想留校。每个人要报两个单位是学校的硬性规定,并且至少得有一个是三线厂子。那些可都是在大山沟里的单位,地处偏远,交通、生活不便。
“不交学费,还有补助,国家培养了自己,让去哪儿就去哪儿”,“一颗红心,两手准备,坚决服从分配”。
凭借着较好的学习成绩,张建奇与其他十几位同学获得留校任教资格。
1984年,在教授基础物理学两年之后,张建奇觉得只做基础教学,不做科研,有点不甘心。
在了解了一番之后,他报考了5系(即后来的技术物理学院)攻读电子物理与元器件专业硕士研究生。并在两年半硕士研究生毕业之后,再次留校。
工作几年之后,张建奇发现身边有老师开始攻读博士研究生。他心里想要将科研做得更加深入和专业的“不甘心”又开始“作祟”。一次在北京香山开会的机会,他认识了西安交通大学的一位教授。聊及想要攻读博士研究生的想法,这位教授十分热情地发出邀请:“那就来读我的博士吧,微电子方向。”
以此为契机,张建奇开始在西安交通大学攻读在职博士研究生。1998年,他获得微电子科学与技术博士学位。
毕业后的张建奇继续在西电技术物理学院(后与原理学院整合为物理与光电工程学院)从事因读博而中断的科研与教学工作,这一干已有20多年。
老师不仅要教书,更重要的是“育人”
张建奇说,他现在很多带学生的方式都承袭自自己以前的老师。西电教员的严谨,让他养成了在离开实验室时检查并拔掉电源、将所有实验器材归置整齐的习惯。交大教授的周例会也被他学来,每周听各小组的学生汇报一阶段的研究进展及存在的问题,以便及时跟进解决或者调整。
在张建奇看来,“亦师亦友”是师生之间最好的相处模式。在探讨学术的时候,他是十分严厉的导师,毫不留情;在私底下聊天时,他又是可以倾诉烦恼和困惑的兄长,关怀备至。
“现在给本科生代课,他们到齐之后,我会在正式上课前几分钟给他们讲一点其他的事情”。面对独生子女较多的一代,张建奇有自己的“妙招”。作为老师,为学生传授知识是应该的,但教会学生如何做人、如何做一个在社会上能立得住的人,更被张建奇看重。所以,如何待人接物、如何制作应聘简历,甚至在公共场合应该注意什么,都成为了张建奇的“课前小知识”。
“我们都说‘物理改变世界’,我想说‘西电改变了我’。我这一辈子可能都离不开物理了,我的人生观、价值观、世界观,都是在与物理相关的学习中塑造起来的。虽然我现在研究方向是光学和光电子,但如果没有西电,没有在西电学习物理的基础,我现在也做不了这些研究。”张建奇不无感慨地说道:“所以,西电带给我的,我希望我能尽己所能地传给我的学生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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